靠墙的拔步床帐子半垂着,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。梳妆台上摆着个檀木匣,
匣盖敞开,里面躺着支断成两截的琵琶,弦上还凝着暗红的污渍。
最骇人的是妆奁里的胭脂——本该是朱砂色的,此刻却像被血泡过,红得发黑。
"林先生好兴致。"女声从身后传来。我转身,看见个穿墨绿旗袍的年轻女子倚在门框上,
腕间戴着只翡翠镯子,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。"我是陈清欢,静园现在的主人。
"她笑起来时眼尾上挑,"您写的稿子,我父亲说要在《申报》登。"我盯着她的脸。
这张脸和西厢房梳妆台上那支断琵琶的主人画像有七分像——那是陈老爷的原配夫人苏挽月,
民国六年新婚三月便"坠崖"的女子。"陈小姐可知西厢房的琵琶?"我试探着问。
她的笑容僵了一瞬:"那是母亲留下的。她说琵琶弦断时,就是该有人来听故事了。
"那天夜里,我在陈清欢的书房翻到一本旧日记。封皮是褪色的湖蓝缎子,
第一页写着"民国六年三月廿七,今日与承砚在豫园看桃花,他说要为我写首《桃夭》,
等我及笄那天弹琵琶唱给他听"。日记的最后一页停在民国六年四月十五,
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:"父亲说要嫁我去南京,承砚追来,他们说他是个戏子,不配。
母亲把我锁在房里,说等出了阁,便放我走。可我听见井里有人喊救命,
是承砚...他被人推进井里了。"窗外炸了个雷。我猛地抬头,看见陈清欢站在落地窗前,
手里攥着那支断琵琶。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,
在墙上扭曲成另一个形状——是个穿着戏服的男人,正抱着琵琶哭。"我母亲是苏婉容,
不是什么苏挽月。"陈清欢突然开口,声音像浸在冰里,"她坠崖那天,怀里揣着这个。
"她摊开手,掌心里躺着块染血的肚兜,上面绣着朵并蒂莲,"我父亲说她疯了,可我知道,
她是去寻承砚的尸骨。"我捏紧日记本。最后一页背面有行小字:"井里有秘密,
莫让清欢知道。"深夜,我被琵琶声惊醒。那声音从西厢房传来,如泣如诉,...